“老板？我覺得今天我們必須要坐下來好好談談。”何一言的語氣相當的沈重。

“談吧，談吧。”前兩天是左邊臉疼，此刻覺得牙也跟著疼的羅北江閉著眼，頭靠著辦公椅的椅背，臉朝上，四仰八叉地躺著，連說話都是有氣無力。

“這個地段的商務樓租金很貴，你是知道的。”

“知道。”

“我們租的公寓房的價格相當貴，你也知道的。”

“所以呢？說重點！”

“重點就是，目前我們偵探所的財務狀況很不容樂觀。”何一言向前一步，將手裏的筆記本電腦放到羅北江的面前，“你自己看看吧。”

睜開半支眼，羅北江一眼望去，就見何一言手中筆記本電腦打開的頁面上，密密麻麻都是一串紅色字母，怎麽看怎麽刺眼。

羅北江頓覺他的牙好像更疼了。

“你有什麽解決的建議？”

“有！”作為一個合格的助手，何一言有的是建議，此刻現成的就有兩個。

一 馬上接下珠寶商夫人那個捉奸的案子二換偵探所辦公地點，找個差點的地段行業“NO！NO！NO！”羅北江重新閉上眼，擡起右手食指，左右緩慢地擺動了幾下，何一言的建議就這麽被否決了。

士可殺，捉奸案絕不接！

換偵探所的門面？虧你想得出，我這個總探長不要面子的？

總探長？手下就我一個兵，你以為是千軍萬馬嗎？

沒錢，臉很快都要被債主撕破了，還講得哪門子的窮面子！

要不是看在羅北江給自己租的也是條件極好的公寓，平日欠什麽都不欠自己的薪資，何一言真想忍不住喊出心裏的話來叫醒眼前這個“睡糊塗”的人。

“都不行的話，那就只能，”

“只能什麽？說啊。”

“其實公寓有一套就好，可以節省許多不必要的開支。”

“公寓就一套？你的意思你要退公寓房，那你打算搬哪去？”

“搬，”何一言將手裏的筆記本合起，夾在腋下，向後連退了幾步，“搬樓上。”

“樓上？”羅北江從辦公椅裏猛然做直了身體，也徹底睜開了雙眼，此刻羅北江的目光在何一言的眼中有些兇狠，“你再說一遍，哪裏？”

“老板，你我的公寓都有兩三間空房，目前這個情況來看，實在是太浪費了，”何一言說一句話，向後退一步，“所以我就想，”

“所以你就想得美！居然打起我公寓的主意，信不信我現在就炒你魷魚？”羅北江從桌面一把抓起前兩天關欣欣拿過的那個藍色文件夾。

“老板，就算搬一起住，我是個很自覺的人，絕對不會打攪你的作息，你再好好考慮考慮我的這個提議，總比讓房主把我們兩都趕出去強，是不是？”竄到門外的何一言剛關上門，才把剩下的話說完，就聽到文件夾狠狠砸在門上的聲音。

還考慮什麽，羅北江的答案很明確，顯然還是一個字：NO！

何一言垂頭喪氣地坐到自己的辦公桌前，放下手中的筆記本電腦，沮喪地嘆了一口氣。

惡人自有惡人磨！

要是欣欣姐在該多好，至少羅北江不會淪落到要破產的地步。

一想到“破產”兩個字，何一言可是真的怕，羅北江要是真破產了，他以後去哪去找出手這麽大方的老板？

下意識從口袋裏掏出手機，何一言打開通訊錄，這裏有他查詢到的關欣欣新手機的號碼。

只要欣欣姐回來了，何一言堅信羅北江就一定可以回到他從前的最佳狀態，而不是像現在這樣，對什麽都無所謂。

就在何一言躊躇了半天，打算豁出去給關欣欣打個電話時，聽到了外面的門鈴聲。何一言迅速收起手機，幾乎是興沖沖小跑著趕到門口。

但願這次來的是個有錢的大主顧，這樣就能解一時的燃眉之急了。

打開門，何一言一眼就看到門口站著的一對穿著質樸，戴著同款婚戒的老夫妻。

男方，六十五歲上下的年紀，頭發雖已大半灰白，身體還是很粗壯高大，面色紅潤，有張樸實的大方臉。

做妻子的，應該六十出頭，個子不高不矮，身形和臉都是圓圓的，五官普通，可眉目間透著安詳和善，讓人看著很舒服。

“先生，你好，你這裏就是匠心偵探所吧？”灰白發男人向何一言伸出了粗糙的右手。

這世上也有穿得很樸實的有錢人，可沒有哪個有錢人見個偵探都能緊張到連握個手，手指都在發抖的地步。

何一言不免想笑自己的“天真”。

果然是缺錢缺急了，居然忘記，有錢的大主顧通常都有助理先打電話過來談話，覺得值得見面才會登門來訪，其實更多的是，邀請他們□□。

雖然內心有些淡淡的失望，何一言還是面帶微笑，領著這對夫妻進了客廳。

“兩位請坐。”

等來客坐下後，何一言指了指接待室墻角桌面上擺放的咖啡機和瓶裝礦泉水，“兩位想喝點什麽？咖啡還是水，如果想喝果汁的話，我去冰箱取。”

“先生太客氣了，不用，什麽都不用，我們來就想問件事，”灰白發男人使勁擺了擺手，“問好就走。”

“好的，我叫何一言，是這家偵探所老板的助理，也是偵探，你們有什麽需要問的問題，”何一言坐到客人的對面，朝兩人友好地點了點頭，“請盡管問吧。”

灰白發的男人看了看身旁的妻子，兩人的手自然而然地握在了一起。

“我叫張成，以前在一家小建築公司幹活，前兩年退休了。”握著妻子的手，受到鼓勵的男人報了姓名後，一口氣將來意說了出來，“事情是這樣的，我們家，我們家最近鬧鬼，我們來是想讓你們幫忙把鬼找出來。”

“咳咳。”何一言輕輕咳嗽了兩聲，他本來猜測這對夫妻的案子不會很棘手，但萬萬沒想到的是，居然和“鬼”扯到了一起。

“張先生，你是不是有什麽誤會？我們偵探所是破案的，不是搞通靈的地方。”

“沒誤會，沒誤會，”張成搖了搖頭，“我知道你們是破案的，其實我們就是想讓你們來破這個鬼的案子。”

“你家的鬼到底幹了什麽？你們需要破案？”

“它，它給我們錢。”

“鬼給你們錢？”

“是啊，給的都是現金，有時候一兩百，多的時候有五六百，錢不是在廚房的桌上，用一個花瓶壓著，就是在我先生放工具的盒子裏，有時候在起居室的窗臺上，”張成一直沈默的妻子在旁突然開了口，“反正，能放的地方都放過。”

“開始一兩次，我們還以為自己老糊塗，把錢放錯了地方，可這樣來來去去不下十次後，我們就慌了。”張成接著妻子的話，又補充了幾句，“我們在屋子裏四處找，什麽也沒發現。後來花了點錢，買了個24小時的監控器放在大門口，就是沒見有人進出。門窗都是好的，可這錢還是源源不斷，不停在屋裏出現。”

還有這樣的好事？

何一言這會兒倒是真希望這個“鬼”能光顧他和羅北江的公寓。

“既然你們認為是鬼做的事，為什麽不去找通靈的大師？或者教會？”

“因為，”夫妻兩個彼此對看了一眼，最後還是張成一臉羞愧地先開了口，“因為我們需要這些錢，如果找了通靈的人，或者教會，鬼受了驚嚇可能就會離開。”

“你的意思是？”

“去年有條特大金融欺詐案的新聞，不知道何先生還有沒有印象。”

“有。”

何一言太有印象了，在警方追蹤逃犯的過程中，羅北江可是協查後提出重要線索的人。

“我們也是受害者之一，好在當初沒有太貪心，房子沒做抵押，可所有準備的基金和養老的積蓄都搭了進去，現在那點養老退休金根本不夠付房貸。我們正在考慮賣了房子的時候，這個善良的鬼出現了，”張成說到這裏，面色更紅，“所以我們就偷偷收了下來。”

“你們既然相信鬼，為什麽不覺得是天使幹的？”何一言問出這個話題後，才覺得自己有些腦殘，這世上哪來的鬼神和天使。

“如果是天使，那就應該每個被詐騙的人家都會收到資助，可據我們了解，我們鄰居裏受詐騙的人，沒有誰有這樣的一筆收入。”

“既然你們想留住這個鬼和他送來的錢，為什麽還要找我們？”

“因為我們的良心過不去，成晚都睡不好覺。希望一個好偵探可以幫我們找到答案，好知道，這個錢我們到底能不能安心收下。”

“這個城市那麽多的偵探所，還有警察局，為什麽你們卻想到了我們？”

“這種私事，我們可不想警察介入。”張成的妻子慌亂地擺了擺手。

“對，”張成點了點頭，

“但我們也不敢隨便找不靠譜的偵探所，我妻子想起以前看報道，你們是當初協助警方抓住那幫金融騙子的偵探所，信得過你們，所以就來了，就是不知道這個案子你們肯不肯接？”

“肯！”

“宇宙總探長”的辦公室大門不知何時被打開，羅北江的聲音清晰地傳了出來。

“何一言，你帶客戶進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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